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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熹的《孝经》学论析
来源:古籍所 编辑:古籍所发布时间:2009年05月31日

《孝经》是教孝之书,对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“孝道”之形成具有重要的启迪作用,即使是贤达如朱子者也不例外。据《宋史》本传载,朱熹少时“就傅,授以《孝经》,一阅题其上,曰:‘不若是,非人也!’”后来他成为理学大师后,也极为提倡“学行”结合,注重蒙学与修身,认为:“圣人教人大概,只是说孝、弟、忠、信日用常行底话,人能就上面做将去,则心之放者自收,性之昏者自着。”“事亲必于孝、事长必于弟,孝、弟自是道理合当如此。”[1]对少年启蒙教育,他主张“孝弟博学”[2],故撰《小学》、《家礼》等书为之倡始。所有这些,与他少年时代所接受的《孝经》之教不无关系。可到他成名之后,却对《孝经》持怀疑态度了,淳熙十三年(1186),年57岁主管华州云台观的朱子作《孝经刊误》,将《孝经》调整为“经一章、传十四章”,还删《孝经》文字220余字,首开删改《孝经》之风,对后世影响极大,“南宋以后作注者,多用此本”(《四库全书总目》)。这里,欲对朱熹怀疑《孝经》学观点进行审察,希望能够起到正本清源的作用。

一、朱熹的《孝经》学思想

朱熹是宋代理学的集大成者,思想深邃,勤于著述,成果极多,主要代表作有《四书章句集注》、《周易本义》、《诗集传》等,平生语言论及文牍,后人编为《朱子语类》及《朱文公集》,后世称“朱子”而不名焉。朱子对《孝经》也颇多论说,在《孝经》学史上具有很大影响。

首先,朱子怀疑《孝经》文字的经典性和可靠性,说是后人伪作。他说:

“熹旧见衡山胡侍郎《论语说》,疑《孝经》引《诗》非经本文,初甚骇焉,徐而察之,始悟胡公之言为信。而《孝经》之可疑者不但此也,因以书质之沙随程可久丈,程答书曰:‘顷见玉山汪端明,亦以为此书多出后人傅会。’于是乃知前辈读书精审,其论固已及此。又窃自幸有所因述,而得免于凿空妄言之罪也。”(《孝经刊误》)

又说:

“余尝为沙随言《孝经》独篇首六七章为本经,其后乃传文,然皆齐鲁间陋儒纂取《左氏》诸书之语为之,至有全然不成文理处,传者又颇失其次第,殊非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二传之俦也。程丈报书云:‘吾尝闻之,玉山汪公亦若吾子之言是也。’今览其手书遗论,因记其语于后云。(《孝经》论)”[3]

又说:

“见程沙随说,向时汪端明亦尝疑此书是后人伪为者。”(《语类》卷八二)

朱熹告诉我们,他怀疑《孝经》是由于受衡山胡侍郎、玉山汪端明、沙随程可久的启发和鼓励。胡、汪二人怀疑“《孝经》引《诗》非经本文”,说《孝经》文字“多出后人傅会”,也就是说《孝经》非出(或者说非尽出)圣人之手,这就为他开启了怀疑和删改《孝经》的端口。

朱熹为实现其改编经典的目的,说《孝经》只有前面一段是孔子、曾子师徒当时问对,后面都出于后人依托。他指出,《孝经》自“仲尼闲居”至“未之有也”:

“此一节,夫子、曾子问答之言,而曾氏门人之所记也。疑所谓《孝经》者,其本文止如此。其下则或者杂引传记以释经文,乃《孝经》之传也。……盖经之首统论孝之终始,中乃敷陈天子、诸侯、卿大夫、士、庶人之孝,而其末结之曰:‘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,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,未之有也。’其首尾相应,次第相承,文势连属,脉络通贯,同是一时之言,无可疑者。”(《孝经刊误》)

有弟子问:“《孝经》一书文字不多,先生何故不为理会过?”他答:“此书只是前面一段是当时曾子闻于孔子者,后面皆是后人缀缉而成。”(《语类》卷八二)

不仅整部《孝经》不是孔子、曾子的作品,就是他所认为属于孔、曾师徒的所谓“经”的部分,也不纯粹是孔子、曾子的原话。他说:

“窃尝考之,传文固多傅会,而经文亦不免有离析、增加之失。顾自汉以来,诸儒传诵,莫觉其非,至或以为孔子之所自着,则又可笑之尤者。”(《孝经刊误》)

朱熹认为,《孝经》“传文”有很多附会之说,而且“经文”也有不少“离析”、“增加”之处,这些属于孔、曾问对的“经”也曾被“后人妄分以为六、七章(今文作六章,古文作七章),又增‘子曰’及引《诗》、《书》之文以杂乎其间,使其文意分断间隔,而读者不复得见圣言全体大义,为害不细。”(《刊误》)也就是说,《孝经》不仅其“传”非真,即使是首段之“经”也不是本来面目,也被后人搞乱了,其中所引《书》一处、引《诗》四处,以及“子曰”一处,都是后人胡乱添加的,是原本所没有的。由于这些添加,遂使原来文气受到扞格,原有语意不太连贯了。可是,自汉以来,诸儒不知其非,还相信《孝经》是“孔子之所自着”,真是太可笑了!